罗什•亚雷斯塔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失去意识太久了,久到他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可是他还是活了下来。
不需多想,那苦痛的回忆,恍若发生在昨天的战争………他本来以为是对他的解脱,他觉得命运可能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好了,现在终于能收回这个玩笑了。
但他没死。
精神混混沌沌的时候,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不断地坠落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气,很舒服。是一种滋润的感觉。
他在那时甚至忘记了魔界根本不会下雨。
这种时候人很容易去东想西想,带有一种放松的心绪。
姓氏——亚雷斯塔是他最厌恶的东西。是命运与他玩笑的证明。
当冰凉的雨水浇灌于他全身时,他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解脱。
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做就好。
——直到他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浑身沾湿的毛发被人烘干,伴随着水分一点点消失,他的意识也逐渐回笼。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富有磁性的声音,并不算特别低沉,却仿佛带有一种岁月风沙的厚重感。
“醒了就不用再装睡了。”
于是他只能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很温馨,红泥砖砌的墙壁在柴火的映照下显现出一种跳动的橘色,而他身下的床似乎是用名贵的木材制作而成,被褥也是最顶级的魔法棉。
人间极限奢侈的房间。
和魔王殿里的豪华程度接近,却能給其中的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罗什抬起头,看见一只犬兽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咖啡色的毛发看上去就像是熬制而开的焦糖——这是难以解释的浮现在他脑海里的第一映像。
这只棕色毛发的犬兽人的左眼是翠绿色的,右眼却是一片纯正的黑……..即使是在魔界,好像也没有拥有这样一种黑色瞳孔的人。身材一如兽人的健挺,身上穿着的似乎是一席白色礼服,衣饰颇多。暗金色的流纹,精致的锁链,赋予他一种优雅而高贵的气质。单边金丝圆框眼镜下的黑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另一边的翠瞳却透出几分无机质的冷厉来。然而,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犬兽人礼服的左胸处有一个徽章,镶有珍贵宝石的徽章,代表着一种不凡的身份。
贵族?
等等…….怎么可能?兽人怎么可能是……
“……..不要以那么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了,我觉得我长得还是很正常的。”
“啊,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挥挥手,扔出一张毯子覆盖在黑狼的下半身上。
“我的名字是哈珂〔Hako〕………很简单吧?啊,我其实更希望以后你能叫我老板。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有点莫名其妙,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它。”
见黑狼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我摸了摸左眼角:“我并不是和你一样的异瞳哦。”
那只绿色瞳孔一下子“变”,或者说“恢复”成了和右眼一样的纯黑色。罗什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罗什〔Roche〕”
“?”
我有点失笑。
“你还真是不避讳啊……..还是说,如实告诉别人这个被教会写在典籍上的魔王储的名字并不是一件令你在意的事?”
罗什心里确实如此想。
在得知自己的名字后,这个看上去奇奇怪怪的兽人会怎么做呢?应该会把自己上押给教会吧,想来自己的赏金也会是非常丰厚的…….
生命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甚至…是负担。
“可惜,现在的教会虽然在紧锣密鼓地找寻你的消息,但在多格林,没有人会把你上交上去的,相信我,我更不会。”
……..什么意思?
黑狼有一瞬间的愣怔,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猜想到这只“魔王”现在心里面在怀疑什么,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嘛,也许他被封印的时候,对时间的观感也随着消失。
我开口道,
“现在是第六纪的648年,距离你们发生战争的那一个纪元…..第五纪,是的,已经过去了一个时代。”
说到第五纪的时候,我的眉心没由来地刺痛了一下,不禁捏着手指轻轻揉了揉。
罗什的眼睛闪了闪,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理所当然。他应该是一个比较寡言的性子,我这样判断到,而且很冷静也很漠然。
“所以,那一场大战之后如今第六纪教会的权力比起第五纪来说,或许可以用蚂蚁比之大象来形容。现在的桑栖大部分人还是比较排斥教会的。”
但其他人还是会选择把他上交给教会,毕竟他是一个魔族,甚至于魔王——虽然从外表来看完全就和普通的兽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让我起了一点好奇心,关于魔族都是什么样的形象。
“好吧,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是什么意思?
黑狼淡淡地看向我,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不解。
“我只是想说,找点事儿做也许能让你在这里待着更心安理得一些,毕竟作为“魔王”,并且还是上一纪的遗留者,我想你应该没有钱也不会想露宿街头——那么你的答案是?”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捡到的人又不止这一个,可能都已经习惯了也说不定。
黑狼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嘶哑和低沉,我摸了摸鼻子,还是没能把“你是魔王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种骇俗的言论讲出来,只是道:“嘿,我可是把你从外面的雨里湿漉漉地带回来的…….你没有王国通行证。”
笃定的语气,使这句话硬是从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罗什没有否认。
“那么……..”
不得不承认,他这双眼睛无论看多少次,都好像要被吸进去一般。
我眯了眯眼睛,微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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