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和罗什接触,越能感觉到他的那一分小孩子心性。
比如寄人篱下的谨慎。他的沉默像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而他在酒馆所做的一切行为都很得体,按我说,这小孩就是乖得过头了,所以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小心,且不意展开自己。
魔王如此模样,我感觉我要对光明教会更加嗤之以鼻了。
于是在罗什于酒馆工作的日子里,我和丽娅都尽量的想要和他熟识一点,丽娅其实对外人样子也冷,我估计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努力去和罗什交涉。至于我,仍然是由于不知名的那种感觉。
我下楼时看见罗什已经端坐在餐桌上,习惯性的道了一声早安。
罗什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
从这里其实也能看出罗什的小孩子的心性,每天餐点前,罗什必定是第一个坐好的,他吃东西时心情也很愉悦,尽管仍然面无表情,但生命力都流动得欢快,俨然已经被丽娅的厨艺折服。
而这么一对比行显得我真的很懒,连吃饭都不积极,惭愧惭愧。
我问:“魔界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丽娅仍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三人的早餐,我拉开椅子坐到了罗什的旁边。这是这些天来我第一次谈到有关魔界那边的事,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小狼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不愿意提起那里。
果然,听到我的话,罗什神情都阴郁了少许。
丽娅今天做的是塔可,烤牛肉粒嫩的入口即化,她端着食物过来很好的缓解了沉默而尴尬的局面。黑狼依然是用极快的速度第一个吃完的,我本以为,刚才那个话就这么沉了。
没想到罗什吃完后没有离开,而是说了一句:“只有垃圾。”
说完沉默地开始思考,我刚刚意识到他是在回答我的上个问题,便听见他又开口到:
“尸块,魔气,斑驳的地面和污秽的河流,”他说,“只有这些令人作呕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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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堆里住着一个小狼人。
魔界的生物很多,除去地位较高的种类繁多的恶魔外,也有许多心智较低或根本未开化心智的魔物。这里同样有很多兽人,但兽人在这里被归类于低贱的魔物之类。
因为这里的兽人普遍都处于狂化状态下,他们垂着腥臭的口涎,双目浑浊,毫无理智可言,便是连那些稍稍有点灵智的魔物都比不上,乃是这里最受鄙夷与厌恶的存在。
至少罗什从拥有记忆开始,便没有在魔界另找出过一个像他一样清醒的兽人。
罗什没有出生的印象,当他意识第一次清醒时,他便是深处一片极贫瘠的荒地中,然后在如影随形的饥饿中,他找到了这个垃圾堆。
他是独一无二的。这种独一无二却化作了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寂寞,贯穿了罗什幼时的一生。在魔界没有人愿意与兽人打交道,恶魔们修筑的城池也从来不欢迎他们。
正因如此,当魔王带着侍卫们在这偏远的城外荒区的垃圾堆里找到罗什时,他正在吃他今天找到的难得的丰盛大餐——一块低级魔物的腐肉。这也许是哪个高级魔物吃剩下的一块,尽管上面泛着腐臭,但对于尚年幼的罗什来说,“饿”是一个更可怕的感觉,而他随时都深陷于其中。
“王,这个真的是………”一个侍卫看上去面露嫌弃,“指示会不会出错了?”
面前这个不会说话面无表情的骨瘦嶙峋的兽人,是指示选出的下一任魔王?
魔王开口时也显得犹豫不定:“指示不可能有问题………”
这时候的罗什看上去呆呆的,他听不懂面前这些恶魔们在说着什么,他的生活在这之前简单纯粹,那就是凭着本能的渴望活下去。如果可以,他希望垃圾堆里可以出现更多更多的肉。
………..
刚刚吃完一个分量不轻的牛肉塔克,但伴随着回忆,那种如蚀骨髓般的饥饿感,似乎从童年横跨了时光,而让罗什再次体验到。四肢百骸也开始叫嚣着饥饿与不满足。
胃部刺痛着收缩,使罗什的声音听上去更轻了:“……..只有垃圾。”
“但垃圾是吃不饱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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