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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温杯英雄(二十五)
江山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毕恭毕敬地跟在萧默言的身后,他的眼里蕴含的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他知道面前的狮子能够轻易看透他所想的一切,所以他只能低着头,不让自己的目光对上那摄兽心魄的双眸。
他所梦想的一切,他所挣扎的一切,都会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无论他成败与否。
夜晚的寒风吹拂在两个兽人的身上,带着些许的潮气,湿冷而又澎湃。
“江山,你说这次的交易对象选择私下交易,他们的身份信得过吗?”
萧默言的内心同样有着纠结,前几天的一次遭遇战让他发觉自己的部下之中出了些问题,可是平日里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他根本找不到端倪,今天的行动,他同样冒着风险。
“对方是最近才到东城来的,估计是原来所在的城市管控变得严格了,所以才选择与我们交易。我有稍微接触过,总的来说没有太大问题。”
江山的回应还是一如既往,虽然自己的大哥表现出了比以往更加强烈的谨慎,但他并没有选择退缩,
“萧哥,这一单买卖很重要,若是让给了其他兽人的话,对我们的威胁更大。”
“我知道,我只是想多确认一下而已。”
萧默言平时根本不会多嘴,他兽如其名,唯有在必要之时才会说话。可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和不安让他的眉头紧缩,哪怕有着江山的肯定,他仍然放不下心。
“那个……萧哥,这次交易结束之后,我想要休息几天。”
周围的气氛陷入了沉默,大概是为了消解萧默言心中的疑虑,江山再一次开了口。
“嗯,江山,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萧默言其实从来都没有压迫江山的打算,因为自从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之后,他们两个的兽生轨迹就已经交织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了。
但江山累了,萧默言也累了。
狮子兽人的脚步悄悄地减缓了一点,他眯起眼睛,仰起头,看到的却是一整片漆黑的天空。在浓厚乌云的遮蔽下,任何事物都散发不出光彩。
他在聆听,不只是花豹的呼吸声和拐杖拄地声,还有更远处一点的声音。
“萧哥,你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去见客户的时候吗?当时我还只能够藏在你的身后,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你来做的。”
夜晚是如此的寂寥无声,只有江山略带着些疲惫的声音,在昏暗的小巷轻轻地回荡,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想,总有一天我会抗下所有,不再让萧哥你受苦。可我没有那个本事,直到现在还只会做蠢事。”
萧默言是刻意等着江山的,一直到江山的位置越过了他,他才恢复了速度。
“江山,这可不像你。”
狮子兽人叹了口气,他将目光投向那因为腿部残疾而略显佝偻的身影,语气之中的消极情绪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说过,你会努力去完成自己的目标的。”
“萧哥……一个兽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我已经拼尽全力,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和梦想越来越远了。”
江山明白了什么,而他也知道这一切无可挽回,他淡然地笑了笑,哪怕身后的大哥此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江山…..你,到底在掩饰什么?”
萧默言之所以能成为“萧默言”,就在于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爪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五年,十年,二十年,他扫清了面前的全部阻碍,却也将自己的周围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已经斩断了所有退路。
“萧哥……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儿子。我想,如果我也能够组建一个家庭的话,我或许就能学会如何成为你了。”
江山停下了脚步,而他没有回头,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归宿,也知道自己不用再去伪装了,
“现在,我理解了你,但同时也理解了,这只是另一条不归路。”
黑黢黢的枪口堵住了江山的后心,而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决绝而又悲恸——因为这即将成为他的绝唱。
“江山……所以,是你吗?”
昔日同僚的背叛,已经让萧默言变得身心俱疲。他也很想就此倒下,只是脑海中朝思暮想的那个身影,让他维持着身体最后的平衡。
“你,也骗了小远吗……”
萧默言抓着枪械的爪子在狰狞地鼓动着,吱呀吱呀的机械碰撞声似乎是在哭诉,自己最信任的兽人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兽人。
他能接受江山的不忠,但绝对不能容忍儿子的安全受到威胁。
“萧哥……你放心,这辈子,我只对不起你。”
江山颓然地低下了头,他的喉咙嘶哑着,没有任何对死亡的畏惧,唯有对自己背信弃义的憎恨,
“我将自己的理想打碎做成了钥匙,而自己的忠信却成为了枷锁。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萧哥,请给我个,痛快吧。”
之前被谈话声所掩盖的跑动声,在萧默言的耳朵里变得越来越清晰。时间已经来到了最后时刻,若是他再不做出抉择,那么他将成为东城最彻底的输家。
“对不起,既然你已经坦白了,那么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江山早就为自己确定了结局,萧默言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闭上眼睛,像是第一次杀兽时一般,朝着老友扣下了扳机。
“嘭!”
“出事了!快!别让萧默言跑了!”
这就是早有预谋的骗局,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萧默言就陷入了绝境。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兽人能够掩护他撤退,也再也没有兽人能够隐藏他的身份了。
逃。
快逃。
萧默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有点想哭,可是他不能哭。
江山的忠义让他用身体为自己搭建了一座桥,萧默言不能够辜负江山为他留下的最后一条路。
可是,他又能去哪呢?
跨过面前已经倒下的花豹,萧默言迷茫地望着前方的路,可这片土地向前延伸的只有黑暗,连星辰和月亮,也照亮不了他前进的方向。
白煜早在第一时间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端,而他也是唯一一个看到了在十字路口徘徊着的身影。
那孤独且又迷茫的样子,让他的内心中浮现出了和萧默言一样的话。
“回……家…….”
萧默言动了,他只身投入了黑暗。
白煜也动了,他深知这是唯一的机会,所以他开了枪。
“嘭!”
鲜红的弹孔激荡出了鲜血,萧默言脚步一顿,然后更拼命地冲向前。
撕裂般的疼痛自他的右肩弥漫至全身,汩汩的血液在地上留下了痕迹,只要这场拉锯战的时间够长,他迟早会输。
可是,他也不能输,因为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一个兽人不希望他输。
“轰隆隆…….”
积蓄了许久的暴雨,终于在此刻拉开了帷幕。
瓢泼的雨水冲刷着这座城市的罪恶,也冲刷着萧默言留在东城里的痕迹。
他,就要回家了。
保温杯英雄(二十六)
今夜的雨似乎比之前所有晚上都要更大上一些。
我关好房门,锁上窗户,以免外面的雨水渗透进来打湿了我的稿纸。可这略显单薄的屏障也只能够保护我不被淋湿,却无法驱散家里的寒冷。
也不知道城里现在怎么样了,叛徒抓到了吗……
按照以往的习惯,现在的我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把自己包进被子里,这样才不会感冒。可不知为何,我还是选择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昏黑的窗外发着呆。
隔壁的老头曾经说过,下雨天最容易发生不好的事情,更何况是这样的倾盆大雨。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又能说的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热水壶还在咕噜咕噜地烧着开水,我的目光好像穿过了这片无穷的雨幕。在路的尽头,我看见了一个正在狂奔着的身影。
什么啊……这么大的雨还有兽人在跑步吗?
贫民窟虽然很穷,但也正因如此,连强盗和小偷都不屑光顾这里,平时发生过的最大的事,大概就是小黑又揍了哪几个混混。
所以在看见外面的“陌生兽”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勤奋锻炼的励志故事。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身上好像还带着伤。
唔……不会是哪个帮派火并,然后伤者跑过来了吧。
其实我并没有义务去救助路过的兽人,但是一想到江叔叔前些日子的叮嘱,我又发觉,如果这是江叔叔的下属的话,我帮他也算是缓解一些江叔叔的压力吧。
于是我打开了门,朝着远处的那个模糊的身影挥起了爪子。
不过我并没有出声,毕竟我也不是很了解周围的情况,万一吸引到别兽可就不好了。
雨中的兽人似乎已经陷入了绝望,他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稳身体。而他费力地抬起头,依稀看见黑暗中的那一抹光亮之时,就好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已经伤的这么重了吗……我要不要去扶一把?
老实说,现在的我已经有些后悔了,可我既然都已经伸出了橄榄枝,现在再收回去可就没道理了。
没办法,也没来得及打伞,我只能冒着雨小跑到跌倒的兽人身旁,然后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我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爸,爸爸?”
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脸血污和泥泞的兽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而距离上次和他相见,好像也才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小…..远…..回家…….”
爸爸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在确认了伤者的身份之后,我没有任何犹豫,就这么不顾肮脏直接将爸爸背到了自己的背上,一点一点朝着家的方向挪动着。
爸爸这是遭遇了什么?江叔叔呢?为什么爸爸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我想说出口了,只是现在并不是闲聊的时候。魁梧壮硕的狮子本来就很重,再加上泥巴和吸满了雨水的衣服,这样的爸爸我几乎背不动。
可当我想起先前的无数个夜晚,爸爸都是稳稳当当地将我保护在他的怀间时,又有更多的力量从我的四肢百骸中流出,让我能够支撑起这份沉甸甸的爱。
“小远……”
我看不见爸爸此刻的神情,可从这沙哑的声音里,我仍然能听出其中蕴含着的担忧和心疼。
我摇摇头,示意爸爸不要再说话,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成功地将他送进了屋子里。
“呼…..这样应该可以吧……”
失血所带来的虚弱再加上长时间的淋雨,爸爸此刻的体温已经很低了。为了保持他的温度,我先将整只雄狮扒光,然后丢进浴缸里,再用温水注满一池子。待洗澡水都因为爸爸身上的泥土而变得浑浊了之后,我再重新换一缸水,如此循环往复,爸爸才稍微恢复了点力气。
“小远……镊子……纱布……”
爸爸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至少他能够表达出自己所想的事物。
听到了爸爸的话,我这才意识到,爸爸受的恐怕不是什么小伤。
好在先前准备好的外伤药品在此刻终于得以派上用场,只是我并没有准备手术刀,所以只能用消毒过的水果刀凑合一下了。
“谢……谢……”
好不容易才在浴缸里坐直起了身体,爸爸接过我递过来的工具,居然还不忘多说一声谢谢。
我压根没有心情回应爸爸,因为结合之前所观察到的一些线索来看,我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爸爸,我们的动作得快点,恐怕要不了多久,白叔——白煜就会找到这来了。”
爸爸肩膀上的伤显然是枪械造成的,而这座城市里能够使用枪械的可没多少兽人。
爸爸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开始为自己取子弹。
我真的很想帮助面前的雄兽,但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只会憎恨自己除了数学什么东西都不会,甚至连如何表达自己的爱,都一窍不通。
但对于爸爸来说,只要有我在身边,就足以安慰他的灵魂了。
爸爸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什么力气的爪子在操纵起刀和镊子时,竟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和谐感,宛如一位经验老道的外科医师。手术过程中爸爸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而在取完子弹后,这一缸水又再次被鲜血染红了。
“砰砰砰!”
这样处理当然还不算完,只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仿佛是在预示着所剩无几的时间。
我还是第一次被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而爸爸则是用爪子扶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稍安勿躁。
“先…..包扎…..瞒过去……”
“嗯。”
我领会了爸爸的意思,因为能“瞒”过白煜,那至少意味着爸爸的身份还没有彻底暴露,仍然有着周旋的余地。要是我不做准备直接开门,等待爸爸的下场至少也是永久的牢狱之灾了。
一只爪子显然不能使用纱布和绷带,我帮助爸爸处理好伤口,然后擦干他的身体,最后把他再扶回床上。
接着我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毛发,这才去开门。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一直在很有耐心地敲着门的,就是才分别几天的白虎队长。
而这也是自从我认识白煜以来,最不想面对他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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