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拆穿的谎言。
以及变态老父亲(?)
保温杯英雄(二十七)
“泽远同学,你好啊。”
外面的雨很大,白煜也是一路淋着过来的,因而蓬松的毛发都被雨水浸润的他此刻显得十分狼狈。我原以为白煜会先询问一下为什么我过了这么久才来开门,而他只是向我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白队长,请进。”
白煜没有什么表示,那我自然不能够露馅。我赶忙将落汤虎队长迎进了家里,然后有些爪忙脚乱收拾好沙发,等候着大白虎坐下。
“我身上还很湿,就不坐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白煜多半又是从早忙到晚,就连我都看的出此时的白虎状态并不是很好,可他的视线在湿漉漉的毛发和沙发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还是选择站着。
“没事的啦…..对了,白叔叔,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身为客兽的白煜都没有坐,那我就更不好意思待在沙发上了。我下意识地将碰过湿哒哒的门把手的爪子往身上擦了擦,然后站起身,将这有些沉默的氛围打破。
“……今天晚上有一场行动,不过很可惜,最终还是让嫌疑兽跑掉了。”
白煜面庞上的毛发都耷拉在了一起,遮住了他的表情细节。我无法分辨出白煜的语气到底是难过还是试探,没办法,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样嘛……那很可惜呢。”
我百分之百可以笃定,白煜所追杀的嫌疑兽就是我的父亲,而爸爸此刻就在我的卧室里躺着。一边是自己敬重的刑警队长,另一边是我最爱的父亲,夹在缝隙当中的我快要被这猛烈的气场挤压得说不出话来,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调整心态,不让自己有更多的纰漏。
“我来这里也就是歇歇脚,毕竟嫌疑兽仍然有可能在附近徘徊,我还有机会。泽远,你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有见过什么可疑的兽人吗?”
白煜话语里的平淡就像是在和我聊家常一般,他也没有给予我任何的压力。可当大白虎将问题问出口之时,我还是不由得感觉心里一紧,像是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了一般。
“好像没有…….晚上雨下的很大,贫民窟里也没有路灯,几乎看不到外面的东西。”
黑夜是最好的伪装,而大雨足以冲刷掉一个兽人所有存在的证明。我这么回答也算无可厚非,但拥有丰富经验的白煜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那你这一身湿湿的……”
“我才刚洗完澡啦。”
我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在给白煜开门之前,我还抽空去浴室将自己的身体打湿。淡淡的沐浴露的芳香和携带着灰尘的雨水并不是能够共存的东西,白煜轻轻嗅动着鼻子,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那也得擦干一点,不然很容易着凉的。”
“我知道的,但毕竟白叔叔你在敲门,我不想让你等太久。”
这一关算是险胜,白煜眼底的耐心已经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退,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但这只白虎队长,好像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鞋子也记得在有太阳的时候拿去晒晒,不然可穿不了哦。”
糟,糟了!
白煜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可从他嘴巴里说出的话,却让我意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虽然我可以通过洗澡来掩饰自己在雨天出过门的事实,但鞋子可没有淋湿的理由。
白叔叔,是发现了吗……
经由白煜的这一波攻势,我的心态已经开始变得紊乱了起来。我只能硬生生地编出来一个借口,希冀着这能够瞒过白煜:
“雨下大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衣服还晾在外面,所以只能冒着雨去收。”
“行吧,冒冒失失可不像是你的性格。泽远,你应该没有受伤吧?”
没有了最开始的失落和疲惫,也没有了急于追凶的焦急与心切,现在的白煜好似胜券在握,他迈着虎步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不带任何多余情感的话语,却好像是在逼问我。
“没有啊……”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家里——会有血腥味呢?”
“…….”
我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我固然可以通过气味浓烈的洗毛水来暂时地遮蔽自己身上的味道,可在空气不怎么流通的家里,我无法阻止血液的腥味从爸爸的身上逸散出来。
毕竟兽人最灵敏的部位,就是鼻子啊。
“对不起,白叔叔,我不该向你撒谎的。”
就算没有嗅觉这一“外挂”,早在之前的交锋中,我就已经输了。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向他说实话:
“我爸爸回来了,他在工地上受了伤,现在身体不是很好。”
“带我去看看他吧。”
谎话被揭穿的我满脸委屈,而白煜只是温柔地摸着我的脑袋,安慰着我的情绪,
“别担心,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会尽自己的全力。”
白煜这样说,反倒让我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因为现在的我就好像是在利用他对我的信任,在做这天底下最坏的事。
可是,可是他是我的爸爸啊…….我必须要,救爸爸……
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我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才没过多久,积攒起来的浓郁的血腥味就已经充盈了整个房间,怪不得白叔叔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到爸爸的存在。
“爸爸!”
躺在床上的大狮子皱着眉头,好似陷入了噩梦一般,对于我的到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我担心爸爸的病情已经发生了恶化,因此完全没有顾得上隐藏自己的情绪,一个飞奔就冲到了爸爸的身边。
“好烫!是发烧了吗…….”
爸爸的伤势或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只是将爪子贴在爸爸的额头上,那滚烫的触觉就惊得我跳了起来。
“药……药…….”
退烧药,消炎药,我完全忽略了身旁白煜的存在,几个箭步就跑回了客厅,然后从医药箱里翻出了好多药来。
救父心切的我已经彻底慌乱了阵脚,一连翻看了好几个盒子,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药。
“吃这个,还有这个。”
白煜有些看不下去了,可能最开始他已经认定我所包庇的兽人就是他所要追查的毒枭,可当我的形象因为爸爸的出现而崩塌了之后,他的内心又开始动摇了起来。
“谢谢叔叔!”
白煜及时的提醒让我抓到了救命稻草,我也没去思考和检查这些药到底对不对,总之到了最后,当我掰开爸爸的嘴,耐心认真地将药一颗一颗喂给他之后,爸爸的气色终于好上了一些。
“呼…….爸爸……没事了……”
忙活了一晚上,当我依偎在爸爸的身上,感受着那依然富有活力的心跳时,浓浓的疲倦和安心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让我差点当场睡着了。
“你爸爸,很少回来吧?”
“嗯…….但是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我知道了。”
白煜挣扎了许久,他有好几次想要掀开爸爸的被窝,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可他又在最后关头停住了爪子,没有再继续向前深入。
有些问题,比起有答案来说,最好还是让它没有答案吧。
“泽远,你从来都没有对我撒过慌,所以我相信你。”
“白叔叔……”
“我先走了,再见。”
这一次,白煜走的很果断,在卧室门打开然后又闭上没多久,房子大门的开关声也响了起来——他真的放弃了,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轻松许多。
结束了……吗…….
我很累,我真的很累。
我如愿以偿地救下了自己的父亲,可是冥冥之中,我好像又背负下了另外一笔债务。
可是,我能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样进退两难的抉择,我到底还要经历多少次……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就让我,先小小地休息一下吧。
在爸爸的身边……休息一下……..
我陷入了梦乡。
(注:在最开始的章节有提到过,相机在这个时代是昂贵且稀少的,一般兽人顶多在重要时刻才会拍照留恋,所以萧默言并没有留下能够证明他身份的相片。提供情报的江山已经死了,而萧泽远不可能说真话,因此萧默言的身份暂时无从查证。就算白煜能够通过枪伤确认萧默言是谁,也无法采取行动,所以他选择先不揭发真相,让萧泽远能够好受一些。)
(萧泽远还真是魅魔本魔呢,本作的三个叔叔都因为他死去活来(bushi))
保温杯英雄(二十八)
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笼罩在东城上的阴云,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但这并非令我辗转反侧的全部原因——我还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很难相信,却又理所当然的答案。
唯一,可能做到这件事的兽人…….
你,就是潜藏在爸爸身边的叛徒吗……
那个脑海中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但却又那么的模糊。在平时爸爸不在的时候,那个身影几乎替代了爸爸的全部,也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以来毫无保留的付出,让我更不敢相信这个答案的真实性。
我没有办法告诉爸爸,也没有那个勇气告诉爸爸。因为爸爸的心里肯定和我想的一样,无论那个叛徒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可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当我看见爸爸颓然地倒在大雨之中时,我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他在最后关头时的所作所为。
…….对不起,叔叔。
还请,好好地安息吧。
大家,都很累了。
……..
我醒了,做了一个漆黑的噩梦,精神上的疲惫让我有些不愿意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唔……为什么,我会在床上……
昨夜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分明清楚地记得,在白煜离开之后,我是直接趴在爸爸身上睡着的。
如果我现在安然无恙地躺着的话,是不是说明,之前我的所思所想,都只是一个梦境呢?
一想到这个,我的顿时就精神了起来。但事实自然不会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当仍然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时,我只得无奈地接受,这一切都是事实。
那爸爸去了哪……
我的床铺只是一张普通的单兽床,平时躺下一个我都只能说勉强。而在我起身之后,那个比我大上了一圈的塌陷轮廓,在告诉我爸爸才刚离开没多久。
“小远……你醒了?”
就在我望着爸爸留下的痕迹发呆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我循声望去,一只神色稍显萎靡,但仍然英俊魁梧的狮子就站在那里。
只是他的右肩被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所缠绕着,看起来既虚弱又苦痛。
“爸爸……呜…….”
曾经的东城一霸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鼻子不禁一酸,被强行忍耐了一整个晚上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顺着我的毛发一颗一颗地滚落了下来。
“小远…..不哭不哭……”
我自以为是个很坚强的兽人,可是当突然的变故降临之时,我还是无法承担起这一切。爸爸的情绪因为我开始变得有些慌乱了起来,他几步冲到了我的身边,就算只有一条爪臂能够动弹,也足以将我紧紧地搂在了他的怀里:
“我的小远已经做的很棒了,爸爸很为你骄傲…..”
“爸爸……爸爸……”
爸爸的安慰在此刻失去了作用,我还是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一直哭个不停。爸爸实在是没办法,只能不住地用他宽大的爪掌抚摸着我的脑袋,用温暖来软化我颤抖着的内心。
“好啦好啦,爸爸还在你的身边呢…….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爸爸哪都不去,就陪着小远,好不好?”
父亲的怀抱永远都是孩子最能够依靠的港湾,在我的泪水将爸爸的鬃毛全部都打湿了之后,渐渐地,我终于平复了一点心情。
而爸爸趁热打铁,向我发出了承诺。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在伤养好之前,爸爸可哪里都去不了。小远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吧?”
我姑且算是信了爸爸的话,不仅是因为爸爸信誓旦旦的眼神,也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一个早就应该发现的细节。
“那个,爸爸,你,怎么没有穿衣服…….”
因为没有布料的阻挡,贴在我身上的毛发是如此的顺滑;爸爸的八块腹肌整齐地排列在我的面前,丝毫没有因为伤病而丧失了雄性气概。
“因为我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穿的衣服……你的都太小了,我穿不下。”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儿子面前赤裸身体了,但爸爸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才想起爸爸的衣服全都淋湿了,而且还粘了许多血,估计是只能丢掉了。而爸爸此时穿着的内裤,又和我印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那这条内裤……”
“哦,内裤就是你的,挤一挤倒还能穿。”
这是还能穿嘛…….
私自“借用”了儿子贴身衣物的爸爸腼腆地用左爪挠了挠他的脑袋,胯下的雄鞭也因为身体的运动而开始抖动了起来。狭窄的布料压根包裹不住爸爸硕大的肉棒,被硬生生地勾勒出了蘑菇头的形状,借由猫科兽人灵敏的听觉,我好像听见了纺织品被撕扯的声音。
“……我下午就去给你买新的吧。”
“这个不急,反正这几天我也只能待家里。”
爸爸对自己的“衣不蔽体”又意外的显得很豁达,我见爸爸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就没太把新衣服的事情放在心上。
“对了,我刚才熬了点粥,估计差不多好了,我们现在去吃早餐吧。”
儿子的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爸爸现在的心情不错,他招呼着我前往餐厅,身后的狮尾正伴随着呼吸一摇一摇地。
“诶,原来爸爸大清早的起来就是为了做早饭嘛。”
“毕竟我还没怎么给儿子煮过粥,所以就试试喽。”
正在前进的大狮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半蹲下,这一脸正经的模样让我有些恍惚,
“爸爸想借着这个机会,弥补一些小远错过的东西。”
“……嗯。”
曾经我和爸爸那么多次短暂的重逢,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连待在一起做家务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如今,我终于可以和爸爸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嘛…….
刚刚出锅的瘦肉粥很烫,烫到我要吹上好几口气,才能勉强咽进肚子里。
爸爸的厨艺并不是很好,水放的少了些,让粥更像是被煮的稀烂的干饭,并且调味上好像偏咸了一些。
但是我吃起来却又是那么的好吃,好吃到我忍不住喝下一碗又一碗。
“吃慢点,还有很多呢…….有那么好吃吗,我尝尝——嘶,好咸啊。”
爸爸看着狼吞虎咽的我,不怎么自信的他尝试性地吃上了一勺,然后就被难吃的赶忙将粥回炉重造了。
而我望着那忙碌起来的身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默默地填满了我的心房。
我想,那或许就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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